谈画论道
追求生命的历程——胡云海
作者:www.jianghaicang.com    发布于:2017-06-28 21:50    点击:
和云海兄相识,是六年前在南艺学习的时候。作为同道艺友,加之“臭气相投”,可以说是无话不谈,无“牛”不吹。所以彼此间也就多了几分深层的理解。

从少年时代起,胡云海便有意无意地开始了他绘画艺术的生命进程。尽管他醉心于吴昌硕的大圭不雕;齐白石的质朴刚健;黄宾虹的精微内在;潘天寿的磅礴奇险,但最终发现自己的灵魂被这些大师的“形式”遮被和掩盖——一个无限的假象和最终的失望;一个“得器迷道”的陷阱和误区。
 
有失望,便有希望。有误区,便有走出误区的契机。当时云海在自己的笔记本上写下这样沉甸甸的几句话:艺术的探索不是让你去按照别人的风格技法,死死纠缠着笔墨点线的某种形式,将它凝固成为一种僵死的棋子,从而冲淡了自己。我要“忘掉”这些大师们的“形象”,去创造属于自己生命中自然产生出来的某种东西……

他是这样想,也是这样去做的。
 
九零年他离岗南下,寄栖在金陵这块“文人画”繁荣的温柔之乡,拜师求艺,试图蹊径重辟。岂料自己被这江南才子的灵秀之气;被这荡漾着旧文人不染红尘、戏墨玩物的自在和悠闲所同化。自己又一下子陷入了“被动”的玩赏性的创造,继而失去了精神上的主动发展的愿望和要求。他将自己童蒙初启的“大师风格”让位于这习习而来的温婉之风:墨变淡了,线变细了,点子愈来愈小了,一幅幅玲珑小巧的点线构图,不是“太湖一角”,便是“太湖一隅”。为此二年下来,他隐约地发现到自己像染上了“怀旧病”似的,眼巴巴地看着这遁世的躯壳和腐败的亡灵将自己生命中的那点进去的内核吞噬一空,自己又囿于精神的慌困和神情的不安之中。“此地不可久留”!云海如梦初醒,蓦然回首,收起画笔,踏向了通往故乡的规程。
 
这一去,便是三个年头音信全无。尽管我知道云海是一个善于思考、勤于探索、不断出新的人,但期盼目睹他近年来新作的种种愿望和猜测却日增不减。

说也机缘凑巧,昨日一位朋友突然带给我一叠照片,是云海近二三年来的新作。急急翻来,细细揣摩,一幅幅充满着生命原创力的生动画面一下子和我的心灵发生了有力的碰撞!我不由自主地感叹到:尽管生命的溪流有时会被荆棘污泥所掩盖起来,但它始终能按照自己的意志和方向越障而出,并且能达到更高的分化和更有自我意识的表现,云海发掘到了自己生命本原的源头活水。
 
从孩提时代的梦里,云海追寻到了自己艺术生命的原始灵魂。

从民间艺术的纯真稚拙之中,云海顿悟到了艺术的真谛。

《秋梦》、《牧归》、《山中农家》等等一批新作,在平面构成上是那方的屋舍,平的山原,圆的太阳,直的树干。似同原始人(或民间艺人)只认识线条,圆圈和正方形一般,一切都是宁静和淡泊,而一切都是对人的生命存在意识的“直接”反映。在点线的梳理上,是那钢筋铁铸般的黑折粗线和迅疾网刹般的白莽大点,一切都是悖动和不安,而一切都是对人的生命存在意识的真切向往!整个画面在具有永恒感的黑色实体与充满虚幻的白炽空间之中给人以强烈的精神驱动。这有点类似梵高对短线笔触的态度,具有了观念开拓的意义和人生价值的超越,从而使人们体蕴到生命的生长、发展与消亡,灵魂的本真,至善与极乐。
对于一个“山水映道”的中国传统文人画家来说,都是企求在自然山水的空旷和静谧恬静的舒适之中去解说“道”的含义,“禅”的偈密,或者世道的沧桑和个人某种孤愤的宣泄(诸如王维、渐江、徐渭、石鲁等等)。他们不模仿自然,而是同自然一样来创造一个人的精神世界。云海同样深谙于此,并忠诚而毫不吝惜地挖掘着自己的生命,用质朴崇高、庄严博大的自强及现代文人的入世精神取代了那些轻薄迂腐的“旧文人”的虚假。用创伤的心灵抚慰和召唤新时代形而上的新“庄禅”精神,这是云海不同于其他“文人画”的极其可贵的深刻之处。
 
无疑,从云海的绘画实践中我们也得到了一点启示。那便是:一种伟大艺术品的产生,不是靠后天的磨练和刻苦所能求得。它的天才之处是来自富有艺术生命特质的灵魂,来自心灵内部的原创构造能力。在目前中国文人画“走火入魔”的现实困境中,我们每个甘愿献身的艺术探索者,应该目无旁顾地做出自我生存和人格的选择。要么按照个人的生命情志,从艺术本身寻求精神的自由飞翔;要么通过对人生的终极价值的自觉思考和实践,建立起自己的独立精神人格,并以此关怀社会,直面现实。那就不止于出现像中国山水画坛一会儿追逐南派“细线”,一会儿追逐北派“麻点”的流行之风,成为本世纪绘画史的最大悲哀。
 
不难看出,云海在经过几番沉重的失落和对生命的彻悟之后明白了这一点,并且作出了付之于实践的决绝选择,他走向未来的更大成功是毋庸置疑的。
 

我相信自己的理解。
我再次向云海兄致以崇高的默颂和遥远的祝福!

江海沧
1996.11.13于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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